【练笔】秋老虎
那只秋老虎快来了。
当某阵风吹得窗外那棵树上的枫叶脱落，只有一下落得足够多的时候，白边的厚重虎掌就会在下一瞬间踩上半空的枫叶，墨绿兽瞳在空中晃过，连出两道断续婉转的线直奔我而来。
这时，我的窗户会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拉开，我试过，木板钉着都会被撕碎，于是今年我选择提前打开。
只看见那只虎踩着枫叶如踏着浮萍，明明没有重量的感觉愣是有着它的气势。
它的形被白墙和橙红渐渐勾勒完全，虎掌心与鼻头的粉与那两道墨绿一起画出它的实。
年年如是，它最后会带着它身上的热气与强风，踩在我的窗台上，稳健如山，那从未变过的强健体魄，那不可思议的稳重感，坐在那着俯瞰我。尾巴一弯，指着我的鼻头。
它来的第一年，我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，只是刚好在窗台，那时在准备吃的药也被惊得落下去。
在被惊吓后发现仅我一人可见后，在发现它除了堵我窗口以及怎么也推不开以外，不会做任何事后。
我在它的注视下居然睡了一晚。
心是真的很大。
那第二天它还在，什么都没做，一动不动，毛发背着风，热气，还有一股绿调香味。
第三天在我习惯它之后，拿了根冰糕回我房间吃。
那天我记得很清楚，刚进门转身就看见一张虎脸贴着我的脸，好在我心大习惯它了，下意识伸手，手里的冰糕被那个从始至终指着我的尾巴卷走，塞进它的嘴里。
它把棍子吐出然后像只猫一样在我房间里打滚，打翻了我的桌子，在发出呼噜声后爆开，像它来时那样，一缕风一般消失了。
满房间的枫叶，纸，和我手里沾着它口水的木棍。
年年如此，它要的只是一根冰糕一样，我试着没给过它，那年它等了四天，最后舔了下我的脸，然后把房间炸的更乱。
今年我买了冰糕，但暂时不打算给。
先让它陪我三天。
反正摸它也不生气，也没反应，它从头到尾和一只活物老虎应该没区别，会呼吸，吐气就是那绿调的香味，毛色也很漂亮，不掉毛，拔的话会被尾巴打，掰开嘴唇牙齿也很锋利，不该摸的地方被爪子捂的严严实实，但肚子的确是软的。
墨绿眼睛很漂亮，但想戳似乎做不到，有力的尾巴会提前把我往回捆。
亲它的时候呼吸会乱。
这是今年发现的。
“果然是你。”
老虎僵硬了，呼吸都停滞了一样，我甚至能从它的眼睛里读出情绪。
墨绿眼眸中的黑在脑海里和那双眼睛重叠。
他说他要变成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，疾如风，快如电，壮如山。
瘫在病床上说这种话，除了病服的条纹，他身上没什么能帮他衬托那个形象。
“可别了吧，你现在跟竹子精套着人类衣服一样。”
“切～竹子不好嘛？很符合我的气质，也是我...”
“也是你最喜欢的颜色，好啦，除了天花板都给你整成绿色的了，快给我把身体养好！”
“好好好，今天份的鼓励呢？”
话音落，唇已经覆上去，我抱着他的脸，稍稍远离，认真看着他的眼睛。
怪我太了解他了，道别也能在眼睛里读出来。
那是秋天，我从他的葬礼上回来，用落在他上面的那片枫叶夹在后来写了几晚的纸里。
那天，我握着那把困难重重搞来的胶囊，在窗台望着黑白的枫叶被风斩下一大串。
那只老虎就在枫叶间闪出，给世界染了一层色，撞落我的药，落坐在我的窗台，俯视着我。
我撕了那几张写满去意的纸，留下了那片枫叶用透明胶带紧紧贴在墙上，紧挨窗台，我叫它秋老虎，它没回过我，不过每年这几天内它总会来，每年都给我留一房间的枫叶，我贴在墙上的枫叶也越来越多。
“好在我也喜欢老虎，恰好余生不想要别的人，只想养一只猫。”
“今年可以请你留下来吗？”
老虎放下它的尾巴，在一阵风中消散，留下一堆枫叶，包裹着一只小猫，缓缓落在我的地毯上。
白金条纹，活像只小老虎。
我唤他以原来的名字，他便扑向我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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